海底ファミリーレストラン

蓝色大海的美丽传说

@无病無災 晚了……

雷狮×安莉洁


雷狮十五岁的时候偷偷跑出皇宫,登上一艘名为玛丽珍珠号的出海的轮船上当水手。那些大规模的官方的轮船都是纯粹的机械,失去了桅杆和船帆,雷狮当然不可能去。他去的是一艘单纯的商船,有着木制桅杆和船帆,甚至还有着木质甲板。他又不是这个星球的继承人,没必要在全球民众面前抛头露面,一直以来都是他身为太子的哥哥和乐于参与政事的姐姐的面孔被大家熟知,而大家对雷狮的印象不过是一个被藏在皇宫里被宠坏了小孩,其他的便是一片空白。也多亏了这一点雷狮才能登上船离开,大家不认识他,他说自己叫布伦达,于是融入他们。不过雷狮跟随他们出海足足一年,而那一年大街小巷贴满了雷狮的照片,皇家的飞艇甚至前往了外星寻找。轮船上的人都是粗俗但是仗义友好的人,他们第六次穿梭于沃温海登上大陆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到处都是的雷狮的照片。船上的雷狮和照片上一样也有黄星星的头巾,只是船上的雷狮比照片上的雷狮多了几分狠厉和桀骜不驯。他们从酒馆回来的时候问雷狮,你就是那个皇子吧,干嘛跑出来。

皇宫里太无聊啦,不出来绝对会闷死在里面的。雷狮非常干脆地承认了自己就是,船上的兄弟们也并没有觉得非常惊讶,反而纷纷表示第一次看见雷狮的时候就想这么漂亮的孩子绝对不同凡响,今天果然验证了这一点,是皇子啊,皇子啊。

有人问雷狮什么时候回去,雷狮漫不经心地玩着手里的酒杯,刚刚那些夸赞让他非常受用,他说现在还不行,太早了,好歹也要等到春天。然后他们哄笑成一团,他们还叫他布伦达,不过就在那一天,他变成了这艘玛丽珍珠号的副船长。雷狮十五岁,对这件事情洋洋得意。有时候大家伙叫他,还要在名字后面加一个“先生”。

雷狮上的这艘船是替一些富贵人运送货物的,航线广泛不拘泥于寻常地方,而且运送的东西也千奇百怪,深得雷狮身上冒险精神的青睐。他们在运送货物的时候还常常遭到袭击,防御设施什么的一应俱全,雷狮第一次加入战斗的时候就是他第一次穿越沃温海的时候,他的左臂骨折了,船医是一个毛毛躁躁的人,替雷狮处理的时候雷狮疼得大骂“庸医”,医生一边替他处理一边骂粗话。雷狮从小生活在皇宫里,嘴巴和脑袋都很干净,最开始是被唬住了,但他马上把船医那些骂人的话都消化好重新又骂了回去。虽然雷狮骂他,但是也由衷赞叹他的医术高明,没有他这船就不用开了。不只是船医,雷狮还记得好多人,他们都很有趣,雷狮活得自在,觉得也还不错。

这年第七次往返与沃温海的航线直穿海洋,从葛雷氏角出发,抵达另一头的格里芬半岛。雷狮第一次跟着他们这么走——过去都是贴着海岸线走的,沃温海可是雷王星第一大海洋啊,不小心的话要怎么生存呢?但因为时间紧迫,他们为了玛丽珍珠号的声誉(来自刻在船长室的一句戒训,代代传承)还是选择了直接穿越。雷狮第一次随着船跨越海洋,他小时候听姐姐说过,沃温海上的浪花和海里面的鱼类都是雷王星最奇特的,姐姐还说过,有一个星球,只有一块岛屿一样的大陆其他地方全部都是海洋。雷狮说,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呢?这也太无聊了吧。如果出海航行的话绕一圈,不会碰到任何东西,然后又回到原点。姐姐笑着摸摸雷狮的脑袋,她说,看来你很有雄心壮志啊。好。不愧是我的弟弟,不愧是咱们雷皇室的种。雷狮在瞭望远方的时候只能看见海,他看见海天交接的地方真的很漂亮。雷狮想起姐姐说过的故事,觉得自己好像正在那颗星球上,好像这个星球上除了海就没有大陆了一样。雷狮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眺望,他看到一抹奇异的颜色,而且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他。雷狮并不在意,继续观察海面和天空,后来他听见有人在喊他,雷狮往下看,拖到甲板上湿漉漉的网网住了一个长尾的生物,那天是阴天,风不大刚刚好能够吹动他的头巾。他走下来,看清楚了,那是一条人鱼,腹部还在淌血,甲板上的水粉红色。

船员们围在人鱼旁边站成一圈,叽叽喳喳讨论应该如何处置她,船长说要把这条人鱼放了,他是渔夫世家,人鱼就是庇佑他们出海的保护神,在整个雷王星都流传着很多关于人鱼的传说。船长就曾经对雷狮说过,如果人鱼非正常死亡的话就会引起神的愤怒哦。有些船员说不要吧,这可是雷王星历史有记录以来第一次捕捉到活的人鱼啊。而雷狮也坚持要把人鱼放在船上的一个水缸里,他说放下去就死啦,看见她肚子上那条大豁口了吗?船医靠近人鱼,靴子踩进血水里面——人鱼的肚子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能看见里面白花花的肉,直到现在还在往外淌血。船长这个时候又过度紧张起来了,如果现在放回去,对血腥味敏感的鲨鱼就会追上她,吃掉她。弱肉强食,自然界的铁则。船长同情心旺盛又不忍心看现在脆弱且苍白的人鱼独自一人面对凶恶的海洋,于是让船员把之前闲置在仓库里面的水箱搬出来装满海水,雷狮把她身上的网揭开来,看见人鱼的纱巾上绣着小小的三个字:安莉洁。然后他不由分说举着他平时喝水的碗——里面装满了新鲜的海水,一股脑浇在名为安莉洁的人鱼的头上。安莉洁连眼睛都不闭,一脸呆滞,在她睁大的眼睛里面的雷狮也是蓝绿色的。雷狮浇了好久,直到她变得干净,腹部的血也渐渐止住了。船医走过来看了看她,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她和我们不一样的,你看,盐水经过伤口她都不会痛。雷狮抱起她,毫无风度地把她扔进水箱里面,水花四溅,她挺身伸长尾巴的时候雷狮才发现她和自己差不多高。那可是人鱼,孩子。不要为自己的身高自卑。船医走过来搭住他的肩膀,雷狮跳起来又要骂他,而玻璃水箱里的浅蓝绿色的人鱼睁着她漂亮的眼睛在盯着雷狮看。

她真的和人不一样。接下来几天雷狮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她腹部愈合速度快得惊人,明明第一天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第二天就显现出要结痂的趋势了。雷狮看着安莉洁,她的上半身分明和人没有一点区别,张开嘴的时候平整的牙齿更是显得温良无害。看起来这么弱但是却自愈地那么快,难怪可以活那么久。雷狮站在安莉洁面前嘲笑了安莉洁一遍,说她真是弱,竟然是第一只被捉到的人鱼。安莉洁听了只是冲着雷狮笑。雷狮看她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是在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皇室里面接受到的教育还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不管是哪种感觉,都让他觉得非常讨厌,于是他又爬上桅杆,向远处看。

安莉洁在船上只待了四天就被放生了,雷狮把她从水箱里面抱出来,像把她扔进水箱一样扔进海里。尽管如此,安莉洁入水的姿势仍然优美。水花平静下来之后,她又浮上来,用她湿漉漉的面庞对雷狮笑,然后就沉了下去,水是深蓝色的,雷狮很快就看不见她了。雷狮咬住安莉洁三个字,又回到了桅杆上。正好在放走安莉洁的那一天他从望远镜里面看见了大陆,冬天也如期而至。

这次航行非常成功,货物也没有出任何问题。雷狮摘掉自己的头巾走下船,墙壁上贴着的他的照片已经破破烂烂了,没有人认出他。他带着一瓶啤酒走在附近的沙滩上,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雷狮在那里一直待到月亮升到头顶,啤酒瓶空了直接送给开在附近的回收站。他想,这次航行结束以后就回家,然后开始准备逃出雷王星。雷狮走在海岸线上的时候没有遇见任何人,他看见螃蟹在沙滩上横着走,他自己还在沙滩上堆了一个城堡,然后摧毁,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又觉得前所未有的拘束,他在沙滩上跑起来,海风灌进他的耳朵里。他突然想到了安莉洁,风灌进耳朵里的感觉她体会过吗?人鱼应该要怎么样奔跑才对?雷狮第一次明白自己应该是一只飞行的鸟,永远永远远离地面,天空中的风无休无止地灌进他的耳朵。下次还会遇见她吗?雷狮想。没有人能够拒绝自由和冒险。

从南边的格里芬半岛返回北边的葛雷氏角的时候还是和上次的线路,葛雷氏角附近有一个大型船舶修理厂,这次玛丽珍珠号要去维修,船长给厂长打电话的时候让船医去拒绝订单,船上的防御系统出了点问题,如果有货在上面的话,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玛丽珍珠号了。如果沿着葛雷氏角的海岸线继续往西北方向走个三百公里左右,雷王城就能看见了。雷狮和船长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船还没有离开格里芬半岛,船长说了句终于肯回家了?雷狮说,反正马上就会走的。船长告诉他先不要告诉其他船员,他们会舍不得你的。雷狮说,早不知道晚也会知道的。说完,雷狮就又回到桅杆上,他躲在船帆后面,掺杂着冰棱的水里面浮起一片云朵似的蓝绿色。雷狮想起安莉洁的头发——也是蓝绿色的。之后一连好几天雷狮都能看到浮在水面上的蓝绿色,像云朵一样。在雷狮实在忍不住想要对着海面大吼一声安莉洁的时候雷狮从望远镜里面看见了一艘船帆上画着骷髅头的黑色的船,他还没来得及爬下桅杆,木质的桅杆就已经被飞过来的炮弹击碎了。雷狮重重地落在甲板上,幸好甲板涂了防火漆,幸好船上这次没有带货物。雷狮根本来不及高兴,对面的船员就已经过来了和船上的船员打成一团了。

雷狮以为这次也会和以前经历的战斗一样,大不了两败俱伤都吃不到好处。很明显他还是见得太少了,对面人数太多了,而且都不是杂兵,很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了。雷狮头一次在心里恨透了他父亲政策的执行力度——为了保证官方出动的商船能够顺利航行雷皇在三年前就已经下令整治海盗,可是到现在海盗仍然在海上横行,雷狮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自己也曾经想过要在雷王星上当一个海盗的,可是后来姐姐的故事让他想要离开这里,他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他没想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凭着自己十五岁以前在王宫里面学来了剑术抵抗。雷狮看见玛丽珍珠号的船员一个个倒下——船长背后中箭倒在船长室里面,船医老早就已经倒在甲板上不省人事了。最后,船上竟然只有雷狮一个船员了。然而他最后的抵抗也没有持续多久,他被刀刃刺穿心脏,扔进海里。

雷狮还没有掉进海里的时候仅剩的意识看见一抹蓝绿色的向他过来,可是他太累了,什么也看不清楚,然后他就掉进水里了。

这怎么会是这个人的结局呢? 安莉洁摆动鱼尾穿过冬季沃温海掺杂冰棱的海水希望接住从上面落下来落进水里的雷狮,他头巾上面的黄色星星坠落下来像永不熄灭的流星。安莉洁的肌肤感觉到冷,嘴里尝到血的味道——雷狮的血,从心脏的贯穿伤中流出来。安莉洁看见他紫色的眼睛闪烁,等到她拉住雷狮的手的时候那双眸仿佛一座城市断了电,回到了乌云遮住日月的黑色夜晚。船上传来另一些哀嚎声,还有人踩在甲板上发出的急促的脚步声,都在越过水流的时候被冲散了,安莉洁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她奋力想要把雷狮拉起来,可人鱼不会魔法,她也不够强健,只能随着雷狮下坠。海洋深处又黑又冷,那是她过去不敢来到的地方,那里生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生物,安莉洁几乎是被吓到了,这个时候水压要大到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她觉得胸肺痛的要命耳朵也在“嗡嗡”地响。安莉洁的肺里面充满了混合着雷狮的血的海水,在胸口痛苦得想要落泪的时候她才想起还未和天空告别,那是祖母告诉她的,关于人鱼的礼仪。安莉洁抬头向上看,光亮已经离他们非常遥远,她作好道别既而又在心里向神明祷告。安莉洁已经快看不见雷狮了,但却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于是她最后一次摆动鱼尾,做出拥抱雷狮的姿势,在水声环绕中闭上眼睛。海是故乡,是生命之地也是死亡之地,安莉洁对自己说不要怕,死就是回到故乡,死就是一滴水坠入大海,而她还是和他在一起。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倾泄的雨水好像天空的怒气。雷王星的人们比任何一个星球的人都要相信天气,教堂里面人们聚在一起祷告,神明的怒气尽快熄灭。遥远的雷王城在三天后接到了一位渔民的消息,他自称住在沃温海边,前几天为了捕获大鱼铤而走险离开港口前往海洋中心,恰巧目睹的雷狮被杀死坠落过程。站在宫殿里面的人们大惊失色,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雨。雷皇下令为三皇子哀悼一个月,他的姐姐雷伊即刻率领船队去搜寻雷狮的残躯,她又调动了另一队船去追捕罪人。记忆里那场雨下了很久,久到雷皇宫殿的窗台上都长出了青苔,皇座下面都长出了蘑菇。人们日日祈祷希望这不正常的雨尽快消停,今年比往年更加寒冷但却没有一滴雪花从天上落下来。人们聚集在教堂里面,背诵经文的声音生生不息。

雷伊回到皇宫时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也正是她回来的那一天云开雾散,阳光洒落在每一个等待阳光的臣民身上。昔日骄傲的雷伊憔悴而疲惫,乌黑的棺木在雷皇面前被打开——海水浸泡着两具白骨,他们拥抱在一起。其中一具是人样的,头上系着全国人民永不忘记的黄星星头巾,那是雷狮;另一具很明显不是人类,而是一个纤细秀美的人鱼女孩。棺木里面的水清澈见底,洗去了雷狮的骨肉和血迹,却在里面留下了数十颗光亮夺目圆润柔美的珍珠。雷皇觉得奇怪,问雷伊怎么会有珍珠呢。雷伊抬起和雷狮一模一样的绛紫双眸疲倦而悲伤地答道:“父王,难道您没有听说过,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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